&esp;&esp;周宴迟安慰自己,捡起散落的画纸睡去,绝对想不到女孩还会找来。
&esp;&esp;她说她想和他见一面。
&esp;&esp;通宵后早起的周宴迟头疼欲裂,眯着眼看着二手传呼机的消息更加头昏脑股。
&esp;&esp;刷牙的间隙,他恶劣地想,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,毛都没长齐。
&esp;&esp;思绪就此停止,周宴迟猛地仰头喝了一口水,再抬脸,只留镜子里泛红的耳尖。
&esp;&esp;清水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滴进水池,电话铃再度响起,这一次,周宴迟接起了电话。
&esp;&esp;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顶风冒雪,没有人去注意十六岁的少女和这个青年相顾无言的怪异。
&esp;&esp;咖啡厅阻挡了外界的寒风,女孩的面孔不再被卷起的长发遮挡,即便如此,周宴迟也只在点单时分才得以借此机会扭头看清她的容貌。
&esp;&esp;娜塔莎含着腼腆的笑接过卡布奇诺,低头啜了一口,甜蜜的口感慢慢融化害羞的扭捏。
&esp;&esp;断断续续的对话就像咖啡厅角落里那台经久未修的收音机,衬着嘈杂的人声孜孜不倦地输出电流。
&esp;&esp;周宴迟盯着女孩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,伶仃蹁跹,再往下去的是连续几日都令他过目难忘的风景。
&esp;&esp;娜塔莎说,她已经很久没回学校了,身边的同龄朋友也都不再上学,父亲酗酒,母亲在某一个下雪天被打地鼻青脸肿后,留下她和弟弟妹妹带上所有积蓄离开了家。
&esp;&esp;她那天是第一次答应朋友准备进入这行赚钱。
&esp;&esp;等周宴迟问她为什么想要再见面的时候,娜塔莎告诉他,有许多男人和她说话,轻浮的、谄媚的,却没有哪一个人是这般凶巴巴地让她回学校读书。
&esp;&esp;周宴迟皱眉,并不是很理解十六岁少女的思路,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,扔下小费就此作别,对身后女孩的呼唤置若罔闻,伴随着门帘的清响径自走入风雪中。
&esp;&esp;来到画室,周宴迟脱下外套,心里低嗤着这个国家暗地里的黄色交易还提供回头客售后服务。
&esp;&esp;答应赴约已是鬼使神差,他并不打算把今天的时间全部用来规劝一个迷途少女。
&esp;&esp;所以当他在画室门口又看见娜塔莎的身影时,惊吓中暗藏了一丝怒火。
&esp;&esp;还不等他质问,女孩率先伸出手恭敬地将他遗落在咖啡馆的画夹横在两人之间。
&esp;&esp;进进出出的画室门口,两个人站在原地相顾无言。
&esp;&esp;一瞬间,周宴迟的心间涌上羞愧,但只有一点点,像卡布奇诺上的浮沫,一戳就破。
&esp;&esp;娜塔莎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汗湿了,黏在白皙柔美的面庞上楚楚可怜。
&esp;&esp;路过的几个同学吹着口哨,惊喜于学校终于舍得花钱聘请美女的快乐中,调笑着问娜塔莎是不是今天的模特。
&esp;&esp;下一秒周宴迟冷淡地戳破了他们的幻想,拉起娜塔莎的手腕往另一处教学楼走去。
&esp;&esp;“既然都不上学了,那就等我放学吧。”
&esp;&esp;就是因为这一等,等到了床上,也等来了人生的分岔路口。
&esp;&esp;记忆错乱频闪,他想起病床边的中年男人抬起鹰隼一般的眼,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扑食,含笑嘲弄。
&esp;&esp;他说那个狗娘养的卖女儿只拿走了叁万卢布。
&esp;&esp;“你如果有权势,只需要一把冲锋枪的价格就能保住你的一条腿和女人。”
&esp;&esp;那一刻周宴迟才明白,他母亲藏于心底的烟草商人,倒卖的原材料除了香烟也可以是硝烟。
&esp;&esp;他认回了自己当年一夜风流的儿子,同时给他集团下属的一个组织,要他在叁年内让喀克珀萨起死回生。
&esp;&esp;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,也没有第二个人凭空给周晏迟叁万卢布。
&esp;&esp;所谓的父亲朝他放下了高利贷,而他从来没打算赔上一辈子为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偿还。
&esp;&esp;周宴迟折断了手中的画笔,转身离开了满是尘土铅灰的回忆。
&esp;&esp;走廊尽头女仆们布置着圣诞节的装饰,他接过娜塔莎递来的拐杖缓缓站起身。
&esp;&esp;“去告诉你们的周先生来书房见我,有人来实现他的圣诞愿望了。”